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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 章府小住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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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瀟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臥房的,只知道自己由如芳扶著才沒有因為緊張和腳軟而摔倒。她在床上歇息了大半日才恢覆了正常心跳,命如芳研了墨,就讓她出去了。自己趁著日頭還沒降,將藏在袖中的東冕寫給她的情書拿出來細細看了,然後才提筆,思慮一番之後方敢回信。她每寫幾個字手便抖一抖,用盡吃奶的力氣才勉強寫了一行字出來。瀟瀟出一口氣,慶幸沒有因為太激動而使自己在字上頭出醜。

“願君勿覆道,努力加餐飯。”一個夾雜著笑聲的聲音在瀟瀟頭頂響起,如同炸雷一般讓瀟瀟雙耳轟鳴,當即便被嚇白了臉色。

瀟瀟連忙將書信就要撕,紅顏伸手按住:“桃花箋可貴了,我不允許你如此暴遣天物。”

瀟瀟嚇得眼淚都快掉出來。

原本她就因被調戲冠上“非正經”的頭銜、被趕到莊子來。之前母親也因為私定終身而成為臨安城第一風雲人物,現如今還被人念念不完,成為女子失禮的典範。要是傳出去她也和人暗度陳倉,她真的要去出家或者投湖了。

瀟瀟跪下:“姐姐饒命!”

紅顏連忙把瀟瀟拉起來。

瀟瀟原本要長跪不起,可惜自己身子太弱,紅顏倒是身體好,一把便將瀟瀟拉直。瀟瀟無法,只得站在那裏,手帕都要絞碎,一張清純如仙的臉梨花帶雨:“姐姐千萬別聲張,你要是瞞下來,便是好人,是奴的恩人,奴必定當牛做馬報答姐姐。”

紅顏拿著帕子給瀟瀟擦臉:“你慌什麽,你我姊妹,我還會出去宣揚麽?這是害你也是害我。”

瀟瀟想了想。

也是,自己名聲不好間接也會對紅顏造成影響的。雖然她已經賜婚,但人言可畏。

瀟瀟自己拿手帕擦淚、止住了慌張。

紅顏有些責怪:“你和他的事應該早告訴我,沒的讓周家公子一直管我要人,最後讓林公子都跟他爭起來。林公子一生氣,把著扇子給我腦子敲了一個大包,直叫我管你。”

瀟瀟愧疚地低下頭,對著紅顏屈膝:“妹妹向姐姐賠罪。”

紅顏連忙扶住她:“你別來,我最怕別人對我這樣。”

瀟瀟靦腆地一笑。

原來姐姐人這麽好,她當初真不應該聽娘和爹的挑唆,和她對著幹。

紅顏握著她的手和她在床邊坐下:“厲公子此番進京是為了赴考,你和他兒女情長,豈不是誤了他?不若暫且放下,勸他好好上進,待考取功名有了前途,再來談大事,也有個保障。你教他寫張承諾書、許諾永不負你便是。”

紅顏笑了起來,這樣承諾怪臊的。

紅顏嘴上這麽勸,目的是為了淡化二人的聯系。瀟瀟的性子太柔懦,厲東冕眼裏野心太大,就算真的在一起了,日後也會是再一對如同任九隆和章琬的怨偶。

瀟瀟聽了,紅著臉直點頭:“姐姐說的是,妹妹這就回信教他這樣。”

紅顏應了,任由她去行事。

既然阻止不了他們相愛,那麽能挽回一點是一點,不為防止瀟瀟受傷害,也要為任家和章家的臉再不丟了。

那厲東冕雖然有才又為人圓滑,卻是個心術不正的。原本救瀟瀟就是看重她是大家小姐,又有這麽多人看著,他這一下可以出點名氣,尋個伯樂當靠山。後來瀟瀟對他有意,且瀟瀟本人生的清純無邪、又有王家百萬家財,背後還有任家和章家,他便順水推舟,風花雪月一番不負良辰美景。他一心只想靠別人往上爬,哪裏想過要自己去官場摸爬滾打?因此看了瀟瀟之信,他心裏只有煩惱並無半分喜悅。

厲東冕的小廝聆聽呈上一盞茶:“公子何憂?”

厲東冕氣不順:“原以為此事必成,加之姐姐如今在任府管家,必能給前途鋪出一條路來。沒曾想這王小姐不知是吃了什麽迷魂藥,竟然來這招。”

聆聽道:“公子,周公子上回和林公子、任小姐好一頓鬧,想必是您之事事發。這樣想來,是任小姐拐帶了王小姐。”

厲東冕冷哼一聲:“就知道那個任紅顏是個不省事的,能把幾個貴公子耍得團團轉,還能勾引了世子,不是個人物誰信呢?就說任府,大房都走了個幹凈,底下人還是對她馬首是瞻,姐姐在任府沒少受閑氣。家管得不順利,又白被姐夫責罵。”

聆聽笑而不語,只是默默從一個小櫃子裏拿出一封信來,眼裏閃著精光:“公子,你還記得這個?”

東冕一看,道:“呀,這是尤二小姐給我寫的信,是讓我進府當府醫呢。我這幾日只顧王小姐之事,竟然忘了回覆,差點自毀長城。”

東冕劈手奪過,就要開始回信。

聆聽卻說:“公子,你可曾想過為何不是尤公子或者尤家任何人給你寄信,偏偏是二小姐派人給你送?”

東冕提筆正要寫字,聽聆聽這麽一說,倒也停住筆細細一想。不一會兒,東冕便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,他指著聆聽:“還是你小子猴精。”

聆聽見主人領悟,連忙狗腿地湊近:“公子,這尤二小姐可不是比王小姐出身好?容貌雖不及王小姐,但公子更愛江山罷?”

東冕將筆在聆聽臉上一抹,聆聽白臉上瞬間多了一條黑線。聆聽也不擦,反而親昵地握住東冕的手。

東冕哈哈大笑:“此言不可亂語。”

聆聽暧昧地笑道:“自然。”

東冕便回覆尤二小姐,不僅願意去尤府當府醫,還添了一兩句暧昧之語。尤二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燈,很快便遣人將厲東冕接進府裏。厲東冕和尤二小姐暗通款曲,鴻雁傳書,竟然比與王瀟瀟在一起時更纏綿。尤二小姐又是個財大氣粗的,經常送金送銀給他,東冕因此也積攢了一筆財富,還在銀莊裏存了生利息!

東冕在尤家得勢,厲雅璜在任家的腰板也挺得更直,任九隆這新舅子能得了尤家的青眼,他自然願意經常邀請他來吃酒,倒把章珠不知忘去了哪裏。經過紅顏一事的風波,饒是任九隆再怎麽想保持中立,都是不能的了,他必須在皇後和林妃之間選一個——而最後,任九隆還是為了妹妹選了皇後,徹底投靠了尤家。

轉眼間,紅顏和瀟瀟已然被關了兩個月。重陽節降至,任毓和連氏又快到臨安,任九隆為了名聲好聽,打發榮博吩咐章琬帶著孩子們回家過節。

恰逢章子聰病了,告假在家,章琬便叫紅顏和瀟瀟來章府探病,委婉地解除了二人的禁錮。

妹妹來了,代忠自然也不在瀾華軒呆,只飛也似的去章家,惹得知梅直埋怨:“好個沒心肝的,想來就來,想走就走!在我這兒吃的多少好東西呢!”

代忠只笑:“你且記下,將來有的還。”言訖便一路跑出去,駕馬走了。

知梅絞著帕子,倚在窗邊嘟囔:“你用什麽還?銀子我才不稀罕。”

代忠飛馳去章家,來不及換沾了汗的衣服就到母親那去,見母親正抱著紅顏和瀟瀟在哭,代興也站在旁邊抹眼淚,他忍不住也流出分不清是開心還是心酸的淚。

紅顏一見代忠來了,不管不顧撲進代忠的懷抱:“哥哥!”

代忠撫著紅顏的臉頰,平時不裝任何東西的眼眸裏盛滿了心疼:“瘦了。”

雲檀偷偷拿手帕擦擦眼角。

這是這兩個月來她第一次見到代忠,他依舊那麽大方不羈,和她這兩個月的思念裏一模一樣。

章子聰咳嗽著由章珠扶出來。

章琬連忙也去扶:“爹,您尚在病忠,出來幹什麽?”

章子聰只向瀟瀟和代忠招手,待二人來到身邊,便一手牽一個,眉眼裏都是真心的寵溺:“好孩子好容易來了,我哪兒有不見的。”

章琬笑道:“您若是喜歡,日後讓代忠多多帶瀟兒來看您便是了。”

章珠道:“爹喜歡他倆日後都是一起來呢。”

代忠楞了,瀟瀟羞紅了臉。

章琬和紅顏面面相視,又見章子聰沒有反駁的意思,便無語了:章子聰自己沒有兒子,兩個嫡出的女兒一個只留下他最喜歡的孫女,一個生了健壯英武的兒子,都到了可以說親事的年紀,他這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、加固章家內部的力量。

但是章琬哪裏能同意啊?章子聰喜歡,不代表章琬和任家的人喜歡。先不說之前的恩恩怨怨,瀟瀟已經是孤兒,縱使帶著百萬家財,但沒有根基,沒有娘家的依靠,對代忠的前途根本沒有幫助。娶王瀟瀟是對王瀟瀟天大的照顧,是章子聰的大私心。王瀟瀟本人還心有所屬,代忠也在雲檀和風月之間流連,哪裏能成?

雲檀不免也有些心猿意馬。

若是代忠娶高門之女,勢必不能婚前納妾,那麽自己的未來便遙遙無期;但若是娶王瀟瀟,身為任府丫頭裏的一把手,她當妾便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。可是代忠的事情還沒定下來,她也沒有主意。

一家人各懷心思正在尷尬,下人來報:“稟老爺和各位主子:姑爺、明大人和柳大人在前廳吃茶呢。”

章子聰忙道:“珠兒扶我去前廳見客,阿大和興兒隨我一起,你們娘兒幾個自己玩罷,晚飯別忘記出來吃。”

紅顏等人應了,送章子聰來到門口,才折返回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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